高强度的流窜、长时间的紧张情绪、不断累积的压力……队士们的身心状态已濒临极限。
恶劣的环境,以及看不见未来的绝望前景,导致队伍人数进一步流失。
时至今日,还愿跟随桂小五郎的奇兵队队士,只剩下可怜巴巴的一百来人。
这段日子,桂小五郎听得最多的话语,便是“桂先生,我们接下来应如何是好?”。
每一位队士都希望从其口中听到积极的、让他们充满能量的答复。
哪怕是愚昧无知的莽夫,也知道再这么下去,不等“俗论派”找到他们,他们就要先“自然消亡”了。
桂小五郎自知责任重大,但……老实说,他也不知如何是好。
长州的朝堂已成“俗论派”的一言堂。
自己所依仗的奇兵队几近崩溃,不论是士气还是兵力规模,都陷入前所未有的最低谷。
他现在唯二能想到的外援,便是萨摩与法诛党。
西乡吉之助在“长州征伐”的所作所为,让桂小五郎意识到萨摩的“可合作性”。
西乡吉之助不愿让幕府消灭长州,肯定也不乐见“俗论派”控制下的长州倒向幕府。
因此,桂小五郎于第一时间向萨摩派出使者,希望获得援助。
只不过……从长州到萨摩的距离可不短。
不仅要乘船渡过下关海峡,还要跨越大半个九州岛……一时半会儿是别想着收到萨摩的回应。
是萨摩的援助先到,还是他们先灭亡——从现状来看,后者的可能性更大。
至于法诛党……在攻打江户失败后,八岐大蛇就失踪了,不见人影,想找他都不知要从何找起。
内无友军,外无援手……不论是从哪一角度来看,这俨然已是万策尽的局面。
说来丢脸,桂小五郎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,就是故作轻松,尽可能缓和氛围,平复部下们的不安。
事实上,他也不是没有想到破局之策。
只是……这项“破局之策”是真真正正的破釜沉舟!
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,他不想起用此策。
呼!
冷不丁的,陡然吹起一阵寒风。
桂小五郎下意识地掖紧衣襟,打了个冷颤。
气温越来越低了,天色也开始转暗。
这么冷的天气,在野外过夜搞不好会死人。
桂小五郎转头询问大村益次郎:
“大村君,这附近可有挡风的场所?”
大村益次郎曾于此地行医,故对这附近颇为熟悉。
他转头扫视四周,然后伸手指向西面。
“那边有一座名叫‘功山寺’的寺院,我们可以去那儿暂歇片刻。”
……
……
功山寺——后醍醐天皇创立于1327年(嘉历2年)的名寺,保留有日本最古老的禅寺式佛殿与镰仓时代唐风建筑的典型遗筑。
该寺的住持非常同情“正义派”,因此他并未回绝桂小五郎的留宿请求。
不仅提供住处,而且还送与食物、饮水。
桂小五郎等人久违地吃上一顿热饭,稍微恢复了些气力。
吃过饭后,队士们聚集在住持提供的房间之中,默默休息。
房间内外非常安静……无人说话,连呼吸声都极轻,空气仿佛都沉到了地上。
此时此刻,桂小五郎抱着双臂,站在功山寺的院子里,眸光复杂地远眺天际。
如此眼神,仿佛是在凝望另一个世界。
啪沙、帕沙、帕沙、帕沙……
忽然,他身后响起由远及近的脚步声——大村益次郎突然出现,并缓缓移步至桂小五郎的身后。
“大村君,有事吗?”
“桂先生,该下决心了。”
未等桂小五郎回应,他便换上庄重的口吻,一字一顿地说道:
“是要安坐待毙,还是放手一搏?”
闻听此言,桂小五郎发出自嘲般的笑声。
“放手一搏?我们现在还有放手一搏的本钱吗?”
以寥寥百来号人去对抗掌控整个长州的“俗论派”……从账面实力的对比来看,光用“相差悬殊”一词来形容,都显得程度太轻而不当。
面对桂小五郎的自嘲,大村益次郎耸了耸肩,一脸平静:
“那又如何?”
“反正我们已坠至谷底,再差也不会差到哪儿去了。”
“横竖都是一死,倒不如死得潇洒一点——如果是高杉先生的话,他绝对会这么说。”
如果是高杉先生的话……听见这话,桂小五郎神情微变。
他微微侧过脑袋,深深地看了大村益次郎一眼,然后缓缓收回视线,重新目视渺远的夜空,作思考状。
他沉思许久……就这么站定在原地,兀自沉思。
约莫十分钟后,他无悲无喜地正色道:
“大村君,召集所有队士。”
……
……
在收到“紧急集合”的命令后,队士们不敢怠慢,连忙冲出房间,聚集于院内。
他们面面相觑,交换困惑的视线。
但见桂小五郎以袖带扎紧两袖,眼神坚定,一副“准备战斗”的扮相。
“诸位听好!”
没有任何开场白,桂小五郎直接扯开嗓子,一边扫视现场,一边朗声高喊。
“如今的萩城,已被‘俗论派’玩弄于股掌。”
“‘俗论派’都是一帮什么货色,想必你们都很清楚!”
“他们尽是秦桧之流!以投降为荣!满心想着臣服于幕府!”
“我已受够流亡!”
“与其苟且偷安,不如放手一搏!”
“吾等须团结一心,并肩奋战!”
“吾等前进一里,便可尽一里之忠!前进二里,便可尽二里之义!”
“成也好,败也罢,战斗至最后一刻!至死方休!”
“从‘俗论派’的手中……”
说到这儿,桂小五郎缓缓拔出腰间的村正,刀尖指天。
“夺回长州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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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S:史实中发动“功山寺举兵”的人是高杉晋作,不是桂小五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