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宫这时候转过头,似是看出了我的心思,摇摇头,开口笑道,“他们这群老狐狸,可不会真个打到两败俱伤。龙虎山和道教协会是没有选择,玄学会手里头可拿着劲儿呢,他们肯定是拿准了佛教协会的心思,这才插手进来的……毕竟龙虎山有张天师啊,道教协会是有些不自量力了。”
他这话说的我顿时苦笑了起来,方才心里那点不甘转瞬消失了。南宫说的没错,这群老狐狸,哪会真的那么热血上头,也就道教协会那几个人看不清局势,其他人,甚至包括南宫这个冷眼旁观的人都能猜到这个结果。
双方罢手之后,却都没有下一步动作,而是不约而同的盘腿打坐调息起来。方才近一个时辰的鏖战,双方显然都耗尽了精力。
他们调息的过程中,玄学会和佛教协会的人倒也挺仗义,各自为一方护法,直到他们恢复清醒。
先一步恢复过来的是龙虎山的三个天师,他们相对来说消耗的小,恢复的自然也快。恢复之后,张道长先是对玄学会表示了谢意,然后便迫不及待的腾跃而起,直接跳到那被八根锁链悬挂在半空中的棺材上,小心牵住那赤裸女子的手,带着她一跃而下。
整个过程中,那女子表情没有任何变化,依旧带着迷茫之色,任由张道长将其带到地面上来,没有任何反抗。
因为龙虎山三个天师跟玄学会的人呆在一起,所以此时那女子也在我身前不远处,原本离得远的时候我还不觉得什么,可现在距离我这么近,她周身又未着寸缕,我只是抬头看了一眼,便心生尴尬,有些不好意思的偏过头,不忍再看。
倒是玄学会和龙虎山那些个天师,似乎早已看破了皮囊肉身,脸色根本纹丝未变,一脸坦然的注视着她。
我心里很不是滋味,眼前这个女人经历的一切,想必当初叶翩翩也经历过吧,同样是从棺材中茫然醒过来,同样是被人争抢着从上面带下来,对她穿没穿衣服根本浑不在意……或许在玄学会和龙虎山那些人的眼里,这根本不是一个女人,只不过是一把人形钥匙罢了。
我忍不住又回想起当初在玄学会总部,第一次从那些天之骄子们口中听到叶翩翩这个名字的时候,所有人谈起她都是一脸的艳羡,韩稳男和陆振阳还因为她争风吃醋大打出手,张文非也是因为她才拼命想在雏凤会上展露风采……在所有参加雏凤会的众人,甚至玄学会的中下层之人眼中,她都是毫无疑问的女神,可谁能想到,在真正掌控玄学会的这些天师的眼中,她甚至连个人都算不上?
这件事之后,所有人似乎都在等待道教协会那三个天师清醒,我也一直沉默的站着,一直过了十几分钟,我咬咬牙,从地上站了起来,抬脚往谷会长那边走了过去。
一片静默之中,我的举动显得很突兀,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我身上,待我走到谷会长身前时,他皱眉对我开口问道,“何事?”
我没有开口回答,而是将自己的衣裤脱了下来,走到那女子身前之后,才淡淡的回答说,“她就这么赤身裸体的,太不雅观,我的衣服给她穿吧。”
谷会长愣了一下,没有吭声,而是转头看了一眼龙虎山的张道长,待他点头之后,这才对我笑道,“你是想起了叶副会长吧?呵呵,倒是个痴情种……她神智初生,并不会自行穿衣,你想让她穿上衣服,却是得亲自帮她。”
我点点头,没再说话,只是将自己的衣服摊开,拉着她的手,小心给她穿上。
就像谷会长说的那样,她对穿衣服没有任何概念,不配合也不拒绝,只是任由我上下施为。穿衣过程中,因为她周身赤裸,难免有些让人尴尬的触碰,她同样也没有任何反应,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,就像个新生婴孩一般,只是抬头平静的看着我。
好不容易,我才将自己大一号的衣服给她穿好,本来还想脱下鞋子给她穿上,但我的脚实在比她大太多,最后才只好作罢,只是把袜子脱下来给她穿上了。
龙虎山那三个天师显然对她看得很紧,整个过程中三双眼睛都紧紧的盯着我,显然对我很是提防。搞定之后,我也不愿多呆,转头就准备离开。
但我正要走时,一直没有任何动作的女孩儿却忽然伸手放到了我的肩膀上,我身子一僵,刚迈出去的脚步又停了下来,重新转过头来。
她的手依然放在我的肩膀上,抬着头,双眼认真的看着我,目光之中,似是比最初多了几分灵动。
静默的看了我几秒钟,她放在我肩头的手又抬了起来,按到了我的脸颊上,大拇指轻柔的在我脸上摩挲着。
她的手跟身体一样,都很冰冷,摸在我的脸上,就像冰棱从脸上划过一般,只是随着这抚摸的动作,她脸上却有了表情,一丝笑容从她嘴角绽放出来,一开始还很浅,但逐渐的,她的眼睛眯了起来,仿佛看见了熟人一般,热络的笑着,这笑容却让我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股暖意。
她的笑容持续了有十几秒钟,然后她朱唇轻启,一个空灵的声音从她口中吐出,“……是……是你吗?”
我心里猛然一震,瞪大眼睛看着她,老半天才反应过来,下意识便开口问道,“你认识我?”
谷会长刚才还说他神智初生,什么都不知道,什么都不会,可为什么她会这么问我?
我脑海中第一个浮现出来的,便是之前在那些壁画中看到那个跟我长相一模一样的男人,她从这殷商王陵中诞生,莫非是把我当成了那个人?那个人到底是谁?
我很迫切的想知道答案,但等我问完之后,她脸上的笑容却消失了,手也从我的脸颊上离开,表情重又恢复了早先的茫然,对我的问话根本没有半点反应。
我有些不死心,小心的又问了一句,这一次,她甚至目光都移开了,没再看我,而是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物,似乎对那些东西很好奇。
我这才只好作罢,依依不舍的从她身边离开,回到了南宫和张坎文那边。我回来之后,谷会长和张道长带着惊疑的目光也跟了过来,很明显,刚才我和那女子短短两句对话,他俩也听到了。
这时候,道教协会的任会长正好清醒了过来,从地上站了起来,谷会长和张道长的目光这才被引了过去。
等他们的目光离开之后,我这才转头小声的对南宫问道,“怎么回事?她为什么会认识我?是不是把我当成了壁画里的那个人?”
南宫看着我摇了摇头,“我不知道……壁画里的那人很显然是商人始祖,可她却跟商人没什么关系才对……我也不明白。”
他的表情不似作伪,而且相识这么久,我也很了解南宫,他觉得不能告诉我的事,不会欺瞒,只会直截了当的说现在时机不到。由此看来,南宫也是真的不知道。
我没再多问,坐在那里思索了许久,却满心的烦乱,根本没有任何头绪。
他们都说叶翩翩和眼前这个女子都是什么钥匙,这所谓的钥匙到底是什么东西其实我并不太关心,我关心的只是叶翩翩,但眼前这女子的一句话,却让我莫名觉得,我与她,或者说是与叶翩翩之间,有着某种联系。
或许这只是我的错觉,她仅仅是把我当成了壁画里的那个人,可壁画里的那个男人为什么会跟我长的一模一样?佛家有转世一说,莫非我是那个人的转世不成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