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别去……别让任何人看见……”
她的这个鬼样,连她都觉得吓人、唾弃!更何况是其他人见了!
若被那些在宴席上夸她“京城第一才女”的夫人们看见,怕是要吓得把茶盏摔在地上吧?
谢易墨面色麻木,望着自己小臂上纵横的血痕。
她指甲下的血珠,一颗一颗,砸在青砖上,碎成她永远洗不掉的耻辱。
过去,她总是嘲笑阮凝玉遭嬷嬷验身,夺去处子,夺去尊严。
可她呢?
她用香粉遮住溃烂的伤口,用诗卷挡住发臭的骨髓。
母亲气自己对她撒谎,可母亲又怎会知道,再华丽的诗稿也填不满心里的空洞,所以,体面、炫目的才女,到底有什么用?
谢易墨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笑,她的指甲还在往新结的痂里钻。
而她更明白,真正的不堪从来不是皮肉上的伤,而是藏在光鲜衣袍下的被侵蚀得空空荡荡的身躯。
而是明明烂到骨子里,却还要披着华美的外衣,对着他人的伤痕露出不屑的笑。
“准备水,我要沐浴。”她的声音如浸了凉水的绸缎。
她要洗,现在,马上!一刻也不能停下!她要洗好多遍!反反复复地摩擦掉,才能将身上污浊般的黏腻感清洗干净!
雀儿吓得抽噎不停:“小姐,你的伤口都成这样了,我们就别洗了,好不好……”
“这伤口都翻着红肉,热水一烫要疼死的……”
她不断祈求着小姐。
谢易墨却已经脱去了外衣,听而不闻。
没办法,雀儿只能忍着恐惧,去叫水来。
……
这顿饭结束之后。
眼见几位妹妹站在一块,谢易书顿时觉得无颜面对表妹。
他怎么也没想到,墨儿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来,冒名顶替,还对母亲撒谎,这些所作所为,哪来有一点谢家小姐的样子?
谢易书失望透顶。
谢易墨殊不知,她这样做,反倒是加深了兄长对阮凝玉的愧疚。
“阮妹妹。”
谢易书叫住了她。
阮凝玉回头,在走廊上站定。
她除了见到二表哥,不巧的是,她刚站定,便瞥见谢易书身后不远处,谢凌端坐在轮椅之上,苍山正稳稳推着,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。
似要从他们身边经过。
走廊有些狭小,阮凝玉忙让开了道,而后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,眼观鼻鼻观心,镇静地站在谢易书的面前。
“怎么了,二表哥?”
刚好,苍山推着轮椅,二人从他们身边经过。
谢易书声音带来几分涩意:“我替墨儿向你赔罪。”
“表哥言重了,些许小事,不必挂怀。”
“墨儿自小被惯坏了,偏生又好强……”
“她行事糊涂,做出那般错事,实在对不住表妹,我回去定会好好对她严加管教,改日让墨儿亲自给表妹赔个不是……”
阮凝玉明白,就算谢易墨再不是,再荒唐,可她依旧是谢易书的妹妹,所以谢易书自然会为谢易墨兜底,擦屁股,尽管对方做的事再过分,他也会为妹妹收拾残局。
阮凝玉在心底默默叹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