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飘远的思绪强行拉扯回来,鱼幼薇躺在草地上,懒洋洋地翻了个身。夏日的阳光透过密林,温柔地倾泻在她身上。
这才是真正的生活啊!触目皆为青山绿水,耳畔萦绕着鸟语花香。山风是那么轻柔,宛若恋人间亲昵的耳语;群山是如此辽阔,宛如母亲宽厚的怀抱。
一想到“母亲”二字,鱼幼薇心里又是一阵痛楚。她甩甩脑袋,努力让自己处于放空状态。她很想让自己回忆一些高兴的事情,可惜天不遂人愿。
是她的错觉吗,她似乎听到……有人在低声叹息的声音?
而且……似乎还是个男人?
心头警铃大响,她轻悄悄地爬起来,藏身于一株枝干茂密的大树下,俏生生地露出半张脸,羞怯地向声音的来处望去。
她本以为是哪个路过的客商或者僧人呢,没想到竟然是……某个熟悉的家伙。
段书瑞正闭着眼睛,背朝上趴在草地上,一副悠哉游哉的样子。看他的样子……似乎是在晒背?此人的戒备心极强,一直对外界环境保持高度敏感的状态,怎么会……做出这样的动作?还是说……
鱼幼薇的目光缓缓移到他的脊背上,没来由地一阵心悸。他不会……是受伤了吧?可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,她什么也看不出来。她犹豫了片刻,踮着脚小跑过去,似乎坚信自己不会被某人发现。
段书瑞听到轻微的“沙沙”声,知道自己等的那条鱼咬钩了,但这条鱼实在太顽皮了,随时有脱钩的风险。他愣了一会儿,索性横下心,秉着“做戏要做全套”的原则,皱起眉头,低低发出一声痛呼。
见到这番情景,鱼幼薇心神大乱,无暇再顾及其他,飞奔到他身边,关心地问道:“你、你怎么了?难道是……出外勤时受了伤?”
“咝,受了点小伤,但没有性命之忧。”段书瑞缓缓睁眼,微笑着看向她。
鱼幼薇面色一红,但此番场景,她逃也不是,不逃也不是,只能尴尬地和某人对视。
“这些天,我的心里一直很乱。”段书瑞悠悠叹了一口气,“咱们好好聊聊吧。幼薇,你是……怎么发现的?”
鱼幼薇先是一愣,随后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。想起此人有事瞒着她,她就气不打一处来。
“你不用那样看着我,用脚底板想都知道,大唐怎么可能会有你这样的男人?这样开明、尊重女子……”话没说完,她突然想到李瑶光那张令人生厌的脸,忙止住话匣子。
段书瑞飞速眨眨眼,拿不准自家这位是怎么个意思,不敢接话。
“你那是什么表情?我又不是在夸你!”鱼幼薇面上一红,接着说道,“我之前和李亿在一起,你强烈反对。你还记得,你用的是什么理由吗?”
听到“在一起”那三个字,段书瑞的眉头狠狠一拧,他强自镇定道:“你说吧。”说着闭上眼,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。
鱼幼薇面沉似水,“你说李亿有原配夫人,又扔给我一张画像……这一切简直太突兀了!你之前又不认识此人,你怎么知道他的家庭情况?那张小像画的这么细致,一看就是刻意观察过!你分明就是知道会发生些什么,才刻意阻止我和……”
段书瑞紧闭的双眼终于睁开了,他弱弱地举起手,“不好意思,咱们能换个例子吗?”
“……还有你那些稀奇古怪的用语!”鱼幼薇咬牙道,“我们这里哪里有那些……新潮的词语?”她气得扭过头,显然不想再与他搭话。
“薇薇,这些都是小事。我好热啊,你不热吗?走,我们回家再说……”段书瑞哂笑着凑过去,轻轻拉住她的手。
她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,这人竟然还在给她打马虎眼!当真是……不知悔改!
鱼幼薇一把打开他的手,“那我们就来说说大事!你说你会处理好你和李瑶光的关系,我问你,你处理好了吗?”
“我……”段书瑞又是一阵语塞,随即心头涌上一阵怒火,他耐心地解释道,“李瑶光是四品武官,出身显赫,又深得圣人倚重。我只是七品文官,拿什么和她周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