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客气客气,阿北兄弟辛苦。”
阿北看着眼前这人伸出的右手,在人未碰到自己身前,抬起身来。
那刘意澄倒是面不改色,依旧是拖着空气,随人起身,又随意与久冀攀谈两句,便走了。
久冀则是等阿北于此处放好刀剑,才一同向大殿走去。
正常来讲,官员上朝是不允许带随侍的,但浮生四部毕竟不是正常的地方,所以作为浮生主的她,允许带一名随侍入宫。
不过她二人,皆要于宫门口便卸刃,而后由随侍将她送入正殿,在殿外等候,再与她一同出宫。
从前久冀虽知道有这样的先例,却一直没有理会。
毕竟这随侍说到底,还是为了保障浮生主的安全存在,可久冀上辈子本就打算哪死哪算,好好投胎,压根也就没动这念头。
如今她这随侍突然又冒出来,怕是这朝廷之中,要引起不少人的注目。
不过这也正是她想要的,让这些人知道了阿北的身份,有些人就不能轻易对他动手,尤其是那个长公主。
——
这夏日的天儿最是摸不准的,二人方才从府里出来时,还是个艳阳高照大晴天,可等这久冀进了殿后,不一会儿,这外边儿的天便阴了下来。
阿北一个人站在殿外的石阶下等着人下朝出来,却发现这天儿是越等越闷,闷的那树上的蝉都叫的不那么亮了。
而后便是几片不知道从哪边儿飘来的黑云,乌秃秃的从远方压下来,压灭的太阳,压低了房屋,而后翻滚着朝这边儿来。
怕是要下雨了。
阿北如此想着,开始懊恼,自己出来时怎么也不知道给主子带把伞呢。
正当他抬眼望天,想着这雨在主子出来前,会不会落到地上时,眼角的余光却突然扫到了一丝异样。
方才左手边那小门中,闪过去一个他极为熟悉的影子。
早晨路上的那辆马车。
阿北突然向那边转头望去,可望到的却只有一个难以辨认的马车屁股,还有那车后跟着的,低着头猫着腰的太监们。
阿北皱了皱眉,虽说方才只是一个余光,但他并不觉得是自己看错了,可若是那个马车里坐着的是宫里的人。
那人就一定是认识那顶黑轿子的,可那条路并不窄,知道那黑轿子里坐的是谁,却还要挨着他们走的人……
阿北想这事想的入神,等那车后的宫女太监也都走过去后,才皱着眉头,转过头来。
却在转头后,看见了最不想看见的人。
那人坐在远处的树下,身后还站了一个小丫头,正是今早将脑袋探出车外的那个,看到此人阿北方才还紧皱的眉头,如今全然散开了。
眼睛却是一动不动的紧盯在人身上。
那人穿着一身素色衣裳,一头长发由一根月白色发带系在身后,有些松散,这人肤色偏白,面容姣好,往哪一放都是个谦谦公子的模样。
唯一不足的,就是这人似乎腿上有疾,一直坐在一把木制的轮椅上。
忽然有一滴水滴,落在阿北的睫毛上,砸的人眼睫微微一动,那天上的黑云终于倾身而下,闷了这许久的天气,也终于憋出雨来。
雨滴淅淅沥沥的落下,落在地上,又慢慢渗进土里,只在青砖之上留下一个个圆形的水印。
那人身后的丫头,望了望天上,瑟缩着肩膀,撑开了手中的纸伞,将二人全部撑了进去,阿北依旧远远的盯着那人,那人也一样从那边看着阿北。
就这样看了一会儿,那人突然回头对着身后的丫头说了句不知道什么话,那丫头听后先是有些气恼,又在与人争辩了什么后,转为了妥协。
而后便将那手里的扇子丢进男子的怀中,一手撑伞,一手推着他,向着阿北缓缓走来。
这男子一路上脸上始终挂着笑意,阿北则随着这人的接近,越发的警惕,似乎是在害怕着什么。
可虽说如此,那男子走到他面前时,他却还是倾下身去,向人拱手,微微行了一礼,行礼的同时,还将后槽牙要的“咯咯”作响。
“阿北见过大公子。”
那男子并未说话,只是抬抬手,轻扶了人一下,示意人抬起身来,而后淡淡的对着阿北说了一句,“走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