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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京文会即是盛会,又是官办,目的就是为了弘扬文人风骨。所以,举凡在文会中作出的、被总评判组列为优秀的作品,都会被誊抄几十份,由专人送到城中各重要坊市、城门处张榜,让没有得到邀请的读书人和城中的百姓一起赏读。
以金陵城的人口密度及复杂程度,那是真的可以做到一朝成名天下知啊!
文德坊前,牌坊底下,聚集着一大群人。
这些人多是各大私塾的学子,或是应天府学的普通学生,亦或是流连至此的商贩。
他们虽没有参加文会的资格,但在大多数人眼中,他们依然是上层社会的人物,走在十里八街,都是受人尊重的有文化的人。
此时他们正热火朝天的讨论着张榜处贴着的被礼部筛选出来的佳作,讨论不得,往往就变成了争论,越发让气氛更热烈了。
“又来了……”
一对衙役驰马而过,中途停下了两人,拿着一纸文书就往这边来。
围观群众连忙让路,等他们利索的贴好之后才又围了上去。
“咦,这次怎么只一首诗?”
一人出声道。盖因之前都是同时传好几样作品,像这样单独传一首诗过来,还没有过!
“不会是文会就要结束,这是最后通过的了吧……”
“管那些干嘛,还不快看上面写的什么!”
于是,现场难得的安静了下来,由一靠前之人帮助大家诵读上面的内容。待他读完之后,不过片刻,各种杂音又开始出现。
“妙啊!”
“‘落红不是无情物,化作春泥更护花’这句绝了……”
“听完这首诗,我现在好想如那些北征将士一般,披甲上阵,保家卫国,就算马革裹尸也在所不惜!”
……
议论以之前没有的热烈程度开始蔓延,直至一个声音问道:“作者叫贾清?这个贾清是谁?怎么没听说过?”
“不知道,但能写出这等好诗出来,想必不是凡人,定是诗词大家!”
很多人都没听说过贾清的名号,幸好有最靠前的人解惑了:“这上面写的有,他不是咱江南人,是北国子监的监生!”
“居然是北监的人,看来北监这一会要在江南文会上大出风头了。”
此人话音一落,又有一声音道:“北监贾清?我记得昨日这里也张榜了一绝对,端的是绝妙异常,那人好像也叫贾清……”
“对对对,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,当时好多人叫好呢。
我还记得那副对子,听我来给大家说道说道……”
差不了多少时间,南京城中各大坊市都有相似的场景出现,所论者也是同一个人……
第一一零章薛家家主罹难
乐业街,清风巷,薛府。
一间布置素淡的闺房之中,一少女临窗而立。
她身穿米褐色薄袄,玫瑰紫色披肩褂子,黄色镶边襦裙。看上去也不过十来岁的样子,却生的肌骨莹润,眼若水杏,唇不点而红,眉不画而翠。
手中拿着一纸卷,看着窗外开的正艳的一树桃花,轻叹道:
“落红不是无情物,化作春泥更护花。该是怎样的心境才能写出如此的诗篇……”
一妇人在两丫鬟的陪护下走了进来,少女回头一看,连忙向前两步问好道:“妈妈来啦。”
“你看什么出神呢,可是文会出现好的作品了?”
妇人知道女儿在关注江南文会,着人从外面给她带文会的稿子进来。
少女道:“正是呢,妈妈正好也看看。”
说着很自然的把手中的纸卷递给妇人。
“贾清?”
妇人接过去展开,首先看了一眼署名,然后就不自觉的开口道,并诧异的看着少女。
见少女点点头,她强压下其它心思,低头品读诗作。
一个呼吸之后,妇人收起了稿子,赞叹道:“了不得,没成想他还有这等能为,你姨妈在信里说的倒是一点没错!
都说咱们这样的人家,生活优荣富贵,后辈子弟难以企及先祖之德,如今看这清哥儿的行事风格,内中肚量,到是很有返祖之兆啊!”
她不是无知的妇人,出身大家族的她,自小就接受良好的教导,文墨也是极好的,岂会看不出这首诗的内涵?因此感慨道。
少女道:“妈还夸他,前几日他还把哥哥给打伤了呢。”
妇人闻言神情一滞,随后没好气道:“你真当我老糊涂了不成?还拿这事来堵我的嘴!你哥哥一贯不太会撒谎的,他那日既如此说,听来也是他自己犯浑在先,人家动手在后,说出去也是咱没理。
况且他事先也不认得人,你哥哥又没伤的太重,我岂有为这个责怪他的道理?”
妇人大概是忘了自己刚见到薛蟠的“惨状”时的激烈反应了,一番话说的如此深明大义。
就在少女还要说点什么的时候,门外进来一个婆子,脸色猥琐,举止扭捏,看到妇人之后喏喏道:“夫人,老爷回来了……只是,只是……”
妇人先是一喜,随后也察觉到了点什么,有些不安的道:“只是什么?”
婆子艰难的道:“老爷病了,好像还很严重的样子,是被人抬进府里来的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