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什么?这酒竟是墓里的陪葬品,你……你……?”莫诚大骇,没想到此人大胆狂妄至斯,为了解口腹之欲,竟敢干这档子阴损勾当。
千秋宴不以为意,却愤愤不平,兀自又骂了起来:“这算啥?只怪那些个蠢驴玩意儿,陪葬都不知道选个好些的酒器!放在陶罐里的酒若封得好,还能喝得。但用些个斛、觥、尊等青铜烂货来盛酒,只消过个几年,酒里便竟是铜臭气,往往十坛废了九坛,糟蹋了老子一堆仙酿!直娘贼,都他娘的脑子进水啦……”
莫诚无奈,轻叹了一声道:“掘地毁墓,毕竟不是君子所为……”千秋宴眉头一皱,破口大骂道:“你懂个屁,忒个迂腐!周天子姓姬,老子姓千,千姓原本也姓姬,算来算去都和老子是一家人,老子回自个儿家取几坛子酒又算个什么事了?”
莫诚心中发笑:“这人颠三倒四,糊里糊涂,刚刚还把周朝王公大臣骂了个遍,现在又说自己是他们的子孙来了,这般一骂,岂不数典忘祖了?年纪一大把,全长嘴上去了。”
千秋宴又指着另一只坛子道:“你刚才喝的还不算啥,这坛才是老子心头好。”
莫诚心中有数,想必又是什么陪葬品,遂不屑道:“那坛酒前辈又是从哪里盗来的了?”千秋宴笑道:“这酒叫‘独天鬯’,只有周天子墓中才有,古时把这酒叫‘郁鬯’,只有天子祭天时才能供奉,一般王公连闻的份都没有,更别说喝了……”
千秋宴兀自又将那坛酒打开,香气雄浑,一股浓烈的郁金香气袭来,竟把刚刚漫屋香草气给压了下去,确有王者风范。待千秋宴另取了了一只碗,将酒斟了一小半,莫诚定睛一瞧,那酒呈墨绿色,若夜下草原,隐隐还有星光斑驳,荧光闪闪,煞是好看,瑰丽奇特,令莫诚大涨了见识。
“这……这星光是何物?”莫诚恨不能爬起来,将这酒看个仔细。千秋宴又将他扶起,嘱咐道:“那是郁金草沉渣,可滤了去,这酒精贵得很,老子也只剩这一坛了。你得小口喝,否则你受不住这酒力。”
这酒香气直贯云霄,直教人垂涎三尺,莫诚哪管得千秋宴之劝,暗自运力,一口将那碗中之酒全部吸入腹中。惊得千秋宴大喊:“小子,你不想活了……”
莫诚顿时身感飘飘忽忽,如踏云层之中,醺醺然,视眼前光景,如隔了一层纱帐,如梦似幻。又似见人群影影绰绰,衣着华贵,气质非凡,纷纷对莫诚拜倒,高喊天子。莫诚一时酒酣耳热,只觉意气风发,得意洋洋,喜得他连连称快,连魂儿都要上了天去。
“啪”的一声,莫诚右颊一痛,紧跟着腹部中了一拳,气海=翻滚,将酒吐出来不少,旋即清醒了过来。只听千秋宴骂道:“蠢驴,都说了这酒不能喝多,小饮一口即可,这两千三百年的郁金草的药力,哪是你这头病驴能抵挡住的?”
这“郁鬯”本是郁金香草与黑黍混合酿成,气郁浓香,是天子祭祀时最重要的供奉之物。郁金香草本就有温阳补气,化湿辟秽之功效,储藏千年,药力化酒变得凶猛无比,常人饮得一小口,立马如痴如醉,忘乎所以,若再饮得多些,必深入醉酒幻境中,七天七夜都不得转醒,如植物人一般,非饿死渴死不可。
千秋宴接着骂道:“花看半开,酒饮微醺,你这蠢驴以为是喝水呐……丑陋不堪……他祖宗的!浪费了老子这么多口好酒,等你好全了,我非痛揍你一顿不可。”
这骂声虽大,可话中却没半点嗔意,莫诚脸皮颇厚,嘻嘻一笑道:“我知前辈乃是大方之人,您这可还有别的好酒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