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开席入座,姜蕊的双手便一直护着肚子,那初为人母的光辉仿佛星辰般,耀眼炙热到慢慢灼伤她的双眼。
好在席凝雅自来最擅长与自己和解,饶是如此艳羡,圆圆的脸庞也只是温婉一笑。
再不作想。
姜蕊便无回忆过往与展望未来的心情了,她的心思尽然放在假冰霜,也就是西参身上,她以手示意冰雪近前。
冰雪上前两步,弯下腰低声唤道:“娘娘。”
姜蕊附耳道:“冰霜还未回来,你去瞧瞧……也别走远,就在殿外离月台不远的地方等着。等到她回来,她若无事儿便好,她若有事儿……你去搭把手。”
她深知若是西参出事儿,那必然是计划有变,甚至是不顺利,一旦遭遇变故,纵然她非背后主谋,单就与西参主子于暗底里挂上钩,她便是跳进护城河也洗不清。
是故无论是为自己还是为大局思量,她都希望西参不要出事儿。
当真出了事儿,那西参也不能暴露,这般之下,冰雪能到殿外去及时支应周全,那是最好。
而倘若她思虑的这一切都无法圆满……
姜蕊低下头,垂着眼帘,慈爱地凝视着隆起的肚子,无法圆满,那便只能同归于尽了。
她是无法似曲美人那般,将拼命生下的孩儿交给一宫主位去养,而自己死后只得了一个晋升位份的空头衔。
她从来就是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,如若不然,当初被马文池拒婚之后,她也不会在一气之下,选择选秀进宫,酿成眼下这般苦果。
不过也没关系,她有本事自己酿下苦果,就有本事自己担下苦果。
夜十一看着冰雪往殿外走,看着姜蕊手抚腹中胎儿满眼的慈爱,不必深思,便知姜蕊是怕西参在外头行走会遇到麻烦,继而牵出更多的麻烦,最后拖累到姜蕊本身。
多虑了。
她的人,护着她,她自也保着她们,岂会让西参独木难支孤立无援。
“启动一颗暗棋,务必护好西参,万不能教冰霜暴露,牵扯出姜嫔。必要之时,让西参弃了冰霜此身份,完好撤出大内。”夜十一交代着东箕,目光未离姜蕊的肚子,此交代不仅因着她施诺守诺,更因着她见不得姜蕊腹中那已成形的胎儿有所闪失。
“诺。”要这般的话,那东箕便得多做一些安排了。
譬如,万一有个万一,需要西参撤出宫,那宫门之外的接应,便得万无一失。
初筠宫前殿内室之中,朱柯目送着西参自窗台进来又从窗台翻出的背影,她眼底的难以置信与疑惑不解并存。
“……公主?”非雾非雨等待了片刻,仍不见自家殿下回神儿,双双轻唤了一声。
朱柯不语,起身走向窗台,到窗台边伸出双手,慢慢将两扇窗棂推开,方将西参进来,由外至内拉开,西参出去,由内至外推开,落地窗外之后,西参又将窗台完好地关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