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含章穿行在江城的小巷中,脚步略急,耳畔生风,不时回头,偶尔跃墙。
再三确认无人跟踪之后,来到偏巷口一间旧茶铺外。
茶铺外行人两三,茶铺内无人问津,冷清的氛围跃然扑面。
大袋的茶袋像米袋般堆满铺内,仅留出一条窄到一人侧身踮脚才能穿行的小径。
一个中年人眯着眼睛躺在窗边,身上盖着入窗的阳光,身下垫着茶袋摞成的高床,脏兮兮的布衣不仅单薄而且破烂,与李含章的穿着打扮如出一辙。
不像一个躺在茶铺里的店家,倒像是个躺在街转角的乞丐。
他明明闭着眼睛小憩,偏偏像是睁着眼睛巡视一般,李含章一只脚刚迈进来,他便一咕溜挺起身来:“你总算回来了。”
刚烈的楚音含着浓重的本地韵味,就像一把生锈的铁刷子刷上了更锈的铁板。
亦像是喉咙里含了块铁。总之,听得人颈后炸毛。
李含章笑道:“李老大,好久不见,我可想死你了。”
李老大叹气道:“你不在这些天,发生了很多事。胡老大出事了。”
李含章愣了愣,追问道:“他怎么了?”
李老大道:“他放火烧了齐家,现在黑白两道都在找他,幸好好吃坊搬来倚翠楼,他趁机混了进去,白天扮成伙计,晚上到你这里猫着。”
李含章更愣,一脸不能置信:“他,他放火烧了齐家?”
这怎么可能!!!
李老大道:“情况有些复杂,一句两句说不清楚,反正齐家大小姐发了火,让人锁拿他全家,这两天一直在外街口戴枷示众呢!”
李含章没做声,实在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。
“江湖规矩,祸不及家人。”
李老大叹气道:“胡老大还在齐府当过侍卫,居然跑去本家放火,搞得现在谁都不好帮他说话,也就等你回来,你赶紧去向齐家大小姐求个情吧!”
李含章面露苦恼之色。
大小姐让他救衡山公主,事情还没办成呢!
他都没脸登门,何况求情。
李老大打量他几眼:“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胡家闹出人命吧?”
李含章沉吟道:“我去想想办法。”
李老大催促道:“快去快回。我会告诉胡老大,你回来了。”
李含章点点头,转身就走。
自从胡迪当上帮主,说话咋咋呼呼,行事目中无人,他向来不太喜欢。
已经很少交往了。
不过,两人打上一辈起就有交情,又是一起在齐家长大,算得上世交。
他不能撒手不管。
旧茶铺位于倚翠楼的背街,他转去外街看了一眼,果然见到胡家男女老少七八人被枷在街口,犹豫少许,赶往中城区一栋古色古香的精致小院。
人到院外之后,双手使劲揉开僵硬的脸旁,硬是挤出一张笑脸,啪啪啪地砸门。
半天没人应门。
李含章有些奇怪,拍门叫道:“火折子,火折子,在吗?”
火折子大名张星火,这个昵称只有寥寥几人叫得。
如果旁人敢乱叫,火折子就会立马化身火把,烧死丫的。
之所以跑来找火折子,是因为火折子不仅凶狠而且狡诈。
他正一脑门子浆糊呢!想找火折子帮忙理理思绪,出出主意。
过了少许,门内传来拖泥带水的蹭步声。
李含章听脚步声就识得来人,笑道:“小翠,是我啊!书折子,快开门。”